廣州公交司機收入偏低 人員流失嚴重
記者調查廣州公交司機生存境況,月實際收入2000多元和10年前差不多,一公司平均每天走一人
去年11月,廣州公交司機程漢偉工作中猝死,他生前工作的時間記錄顯示,出車次數頻密,工作量很大。
醫生介紹,公車司機每天要長時間連續駕駛,勞動強度大,加上社會、工作、生活中等方面壓力,身體可能處在“亞健康”狀態,可能引發身體內潛在病變。
原定于9月份出臺的廣州市公交地鐵票價優惠方案遲遲未能出臺,據了解,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公交行業的補貼沒有落實。而目前,公交行業虧損嚴重,司機收入較低,人員流失嚴重。本報記者近日調查了廣州公交司機生存境況:上班時間“朝四晚十二”,2000多元的月收入十年不變,工作壓力大,廣州公交行業面臨司機短缺的困頓局面。
記者調查得知,廣州第一巴公司旗下某公司平均每天要“出走”一名司機。而上個月才離開公司的譚姓女司機一語道破個中原因:錢太少,太辛苦。事實上,同樣的狀況普遍存在于廣州各個公交企業中,人員流失嚴重已成為各個公司倍感頭痛的問題。
“什么都漲了,就是工資不漲”
上世紀90年代曾是廣州公交行業最輝煌的時期。當時物價低、收入較高,自然地讓公交司機成為吃香的職業。已有10年車齡的某公交公司司機嚴師傅告訴記者,按照國家標準,公交司機月薪約為3200元,可是現在每個月扣除“三金”后到司機手上的只有2100元左右(效益工資+提成),和上世紀90年代的相比,差距不大。更有老司機反映,收入比往日少了,休息也從5休1變成了6休1.面臨工資不漲物價上漲的形勢,司機普遍稱,生活壓力越來越大,工作辛苦又賺不到錢,生活所迫不得不另謀出路。
記者了解到,擁有32條線路、745臺車的第一巴士某公司,從2006年開始,每個月離職人員達20-30人,公司長期招工,進出比例為1:2.人員大量流失,司機們加班的機會自然增多,可是工作量加大,每個月也只能多出300元。
補貼太少不到位,公司壓力大
面對燃料提價,公交企業虧損情況日益嚴重已是不爭的事實。近年來,由于政府大力推行LPG作為燃料,所以很多公交企業都在逐步淘汰燒柴油的車,換上LPG.
記者從一汽公司了解到,該公司共有1800多輛LPG車,按50萬元一輛計算,光這一項的投入就是8個多億,基本靠銀行貸款。該公司稱,對于提前報廢的柴油車,政府2萬元一輛的補貼只不過是杯水車薪。
嚴師傅介紹說,就燃料來計算,柴油約6.23元/升,每臺車燒油135升/天;而換成LPG后,雖然氣價是3.64元/升,可是一臺車則要230升/天,多了將近一倍。此外,LPG車內用的電腦板很貴,上萬元一塊,維修更換成本很高,而且國內生產的LPG車質量不過關,不僅車無力,廢氣大,汽車“入廠”更是常有的事。
嚴師傅說,其實公司的壓力司機是體諒的,再怎么困難,適逢過節公司也會有月餅、米、油派給司機。可是,他覺得公司也有不合理的地方。比如“扣氣費”,這一項實屬公司成本,平時因塞車或其他原因,燒氣燒油超過公司每個季度的標準,多出的那部分則納入司機工資扣除。一般來說,負責LPG的司機要扣200-300元/月,而開柴油的司機則相對好一點,每個月扣50元-150元不等。
司機稱錢箱統計不透明
此外,每天公司都會對錢箱的收入逐一統計,由于與收入緊密掛鉤,錢箱+羊城通的收入總額的0.7%將作為獎金,司機對此格外關注。可是根據他們對上客量的觀察,公布的數額往往都和自己心里面統計的數字有出入,差額去了哪里無人知。他們稱,錢箱統計還不夠透明。
■司機自述
只要有出路 賠錢也要走
在本報記者調查過程中,大部分司機們稱早起晚睡是常有的事情,而且高危低收,甚至有司機稱“只要有出路,賠錢也要走”。
和師傅:高危低收,自稱“月光族”
和師傅來自河南,開車9年,工資卻沒怎么漲,每個月拿到手的也只是2000多元,以前加班費是73元/天,現在是93元/天,去年10月開始,連續加班2天,第三天可獲得30元的獎勵。他感嘆工作危險度高,開車時精神要十分集中,那是對乘客負責。
“現在孩子長大了,老婆出來工作有1100元/月,生活狀況比過去好一點,可是一個月的生活開銷還是要2000多元,省下的就存起來,一年下來剛好給孩子交學費。像我們這些外地人,來廣州掙錢是為了養家糊口,只能拼命加班,每個月多掙那300元的加班費。”和師傅自稱“月光族”。他半帶著無奈地說:“肉在砧板上,明知道很危險了,還是要頂著上。生活所迫啊!”
陳師傅:沒時間和家人娛樂
開車4年的陳師傅今年34歲,湖南人,年輕氣盛的他面對生活的艱難不得不說出“只要有其他門路,即使毀約賠錢也選離職”。他說,老婆由于照顧孩子沒找工作,自己作為家中的經濟支柱,感覺好吃力。“每天就是上班、吃飯、睡覺‘三點一線’的生活模式,開銷也要30元/天,還沒算上房租水電。根本沒有閑錢和時間帶妻兒出去娛樂。”
譚師傅:早起晚睡是常有的事
嚴師傅介紹,他每天的作息是晚上調好凌晨3:10的鬧鐘,3:30公司的班車過來接他去位于譚村的車廠,4:40到達后,早班司機便開始檢查車況、機油、輪胎等,如果車檢出問題必須馬上去修理廠檢修,5:45準時上客。而7.8元/時的超時工資只是從5:15開始算起,其余的時間則屬司機的“義務勞動”。
上個月才離開公司的譚師傅說,晚上回家從未早于12點的。“記得除夕那天,別人在外面放煙花,我們凌晨1點還在車上顛簸,回家上樓梯,腳都是交叉著走了,由于太辛苦,往往是一回家就躺下睡了,第二天早上8點又要起來去開車。”
■企業說法
公司負債沉重 加薪談何容易
回想起上世紀90年代的輝煌,一汽公司一名管理層人員覺得很無奈,在這個公司工作了30年的他,對這里傾注了太深的感情。“那時廣州的公交是可以保本微利的,一汽后來因為有月票,承擔了一些社會責任,微微有些虧本。”而廣州公交行業在全國有許多率先,包括最先引入專線車改革、無人售票等等。“前來我們這里學習經驗的全國各地公交行業領導踩破了門檻。”
他承認,司機的收入至少是三年沒漲過了,去年廣州城鎮職工的平均工資為3400元/月,但一汽公司的平均月薪是2800元左右。在各大公交企業負債沉重的現行情況下,加薪談何容易?
三巴公司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,現在招司機實在是太難了,尤其是本地的師傅,兩千多一個月都不愿意做,不少外地的司機也選擇回鄉或跳槽。公司定期招工培訓,最后能留下來的不到一半。企業也一直想著要給他們加薪,但有心無力,現在大部分公交企業都靠銀行貸款發薪水。“這次我們給司機加薪的方案都做好了,可是,政府補貼方案到現在還沒能出臺。所以一直拖著。”
■對策
加大財政補貼力度
在政府大力倡導“公交優先”的情況下,不少有識人士則認為,廣州應加大財政補貼的力度。
司機嚴師傅表示,老人免費乘車,政府多年前就承諾給予公司相應的補貼,為什么遲遲不到賬?公司壓力很大,根本就是賺不了錢,他說:“一塊豬肉就那么大,由大家來分,作為公交公司的老板,不可能讓自己虧錢來發工資的。”他提議,每個月相關部門應該定時定額把所需支付的補貼匯入公司賬戶,否則長久下去,公司真的發不出工資。
而廣東省政協常委孟浩表示,北京每年對公交的補貼是40個億,廣州提出三年補公交地鐵18個億,全給公交行業每年也不過6億元,與“首善之區”的定位還有差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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